洄瀾夢土－花蓮行 2006/01/7-8） /蔡淑(女英)
一 出發
寒冷冬晨連太陽都賴床
一群人睡眼惺忪窩在遊覽車一隅漸漸不醒人事
只有鼻子張著眼在告訴你-好濕、好冰
二 路上
寂靜啊！
車輪和柏油路低聲呢喃
沙-沙-沙
車子顯然興奮過度
竟像喝醉酒似的想要翩翩起舞
飄過來、晃過去
有人胃部起了反應
有人開始暈頭轉向
有人小腹繃緊一觸即洩
停下來啊！你這瘋狂的傢伙。
這是不斷重複的戲碼
在兩天一夜旅程中由真人搭配粉紫遊覽車共同演出
嘻嘻嘻
我聽到車子偷笑的聲音
在這麼濕冷的天氣
是應該找點樂子讓大家暖身
三 迎賓
進入花蓮，迎接我們的是－太監雞
一鍋熱騰騰的牛膀雞湯把大家的嘴燙成彎月
嘖嘖嘖
不因天冷而縮小的胃貪心的貯藏食物
漾開的笑容以萬分俗庸的方式展現人性
是啦！吃飽飽才有體力走路
你忘了「民以食為天」嗎？
感謝您－太監雞
這樣的歡迎方式－
嗯～我滿意
四 部落巡禮
寧靜的山城，微雨的黃昏，人都到哪兒去？
酋長不見了
族人不見了
只留下大石頭孤零零站在那裡
地底出土的陶片以微弱的聲息訴說過往的風光
草原上舐犢情深的牛隻只管享受親情的溫馨
誰管那段歷史？
振翅起飛的白鷺鷥彷彿在笑我們癡
為了請領補助金砍伐原始森林
在人類眼中，大地總是賤命，可以隨時蹧蹋
左手搞破壞，右手高舉保護令
人類矛盾的性情讓動物們望塵莫及
部落裡盡是老人和小孩
年輕人投入文明大海裡與眾生搏鬥
放棄山林歲月的悠閒
遺忘舉頭見山的自在
而
都市人來這裡尋找古奇與寧靜
風塵僕僕的隊伍為冷清的部落注入一股生氣
他們看我們－是新奇
我們看他們－也是新奇
暫且放掉世俗雜燴
讓彼此的新奇產生撞擊
上緊全身發條瘋狂起舞
用笑聲、叫聲、腳步聲、歌聲…
將夜晚吵醒
把寂靜趕走
五 老榕樹
屹立在操場
伴隨多少孩子的童年
老榕樹是最佳遊樂場
樹葉遮涼 樹幹可爬
樹根？
不說你不知道
小朋友拿它當口香糖
看到人家嚼泡泡糖
身子一閃到榕樹下
用石頭敲下一片樹根放進嘴裡嚼啊嚼
看！我也有口香糖
慈祥的老榕樹忍著痛
把傷口結紮成一顆顆的球
別的榕樹愈老樹根愈強壯
水璉國小操場上的老榕樹卻全身佈滿瘤
在夕陽餘暉裡用特別的姿態向人們訴說這段過去
長大成人的壯年男子疼惜的撫摸老榕樹的傷口
喃喃低語：在那物資缺乏的年代，樹根滿足了我們貪饞的嘴
謝謝您，讓我有嚼口香糖的童年
六 海邊
無風，微雨，浪很靜
聽說這海灘會換膚
有時舖滿石頭
有時抹上細沙
一腳踩進去
鞋子陷入細沙裡
但
細沙上卻散落大大小小的石頭
這應該是正在換膚中的樣子
驚異的發現
沙灘上的足印竟是牛群
很難想像牛在海濱漫步的模樣
這海灘
因為牛的足印
顯得更加神秘
大家都在撿石頭
想起老教授的話：輕輕的撿，輕輕的放，石頭有感覺，只是不說話。
看上好多顆石頭
最後，一顆也沒帶走
因為有人把他檢的送給我
這顆石頭紀念的不僅是這趟旅程、這片會換膚的海灘
更重要的是－它是朋友送的禮物
友誼彌足珍貴，永遠溫暖人心
七 清晨
霧氣矇矓的山頭
陽光奮力的在推擠
他知道有人正在等待他的光臨
牛山鐵厝大門前的灌木林
早起的鳥兒正在找蟲吃
ㄟˊ
有沒有看錯？
我們熟悉的白頭翁怎麼黑了頭
錯、錯，是台灣僅生活在西半部的烏頭翁
那特有的聲音標記－巧克力－巧克力－巧克力
像似在為自己喊加油
蹲到腳麻，還捕捉不到牠們的倩影
連小彎嘴畫眉都出來戲弄我
在枝枒間忽隱忽現考驗我的眼力
罷了！還是去登高望遠，尋找山與海的交界
八 十八號橋
台十一線蕃薯寮休息區停滿滿的遊覽車讓我的思緒紊亂起來
前十分鐘還在牛山鐵厝前寧靜賞鳥
才一上車一下車的工夫便置身在一片喧鬧的人聲中
站在十八號橋上左右觀看
一邊是壯麗的懸崖絕壁，一邊是中央山脈沖激下來堆積的礫岩
一百多公尺深的斷層峽谷旁，遺勇成林
隨風搖曳的竹林戚戚切切訴說勇士們壯烈成仁的故事
天空飄落的細雨
為這景致特殊的十八號橋平添許多詩意
九 上山
到水璉國中餐廳吃完豐盛早餐後
一行人集合在校門口等待
望著沒有任何裝備的小貨車
有人開始鼓噪：這怎麼坐啊！
說對了，用屁股坐
搖來晃去危險哪！
那就擠在一起，屁股接著屁股
好了！出發了
前面幾個夥伴執意站著
一路上為了閃躲樹枝好像在跳舞
而我那無肉的臀車子才發動馬上喊抗議
幸好在旁邊的工具箱裡抓到一包塑膠布
墊在底下減少許多衝擊
山路崎嶇，崩塌四處可見
當車子驚悚的以ｓ形閃過路基塌陷的險惡路段時
大家一面撫胸喘氣，一面大呼過癮
小貨車轟隆隆盤旋上山，路旁赫然出現黃澄澄的柑橘園
哇！童稚般的歡呼聲此起彼落
想不到這靜靜生長的植物會給大家帶來這麼大的驚喜
十 古道
至高點往下望，花東縱谷像棋盤
紅紅的屋瓦是兆豐農場
百年古道沉睡多年
前人踏過的痕跡早已淹沒在蔓草中
主人特持開山刀闢路
讓古道重見光明
幸運的我們得以一親她的芳澤
看得出來大夥兒很興奮
三十張嘴巴嘰嘰呱呱說個不停
綿延的隊伍讓社長無法瞻前顧後
只好放牛吃草大家自求多福
經過一幢房屋，轉入不同路徑
我脫掉外套、放下背包略作休息
後頭美女正在排隊準備解放
幾位夥伴兀自向前走去
我既不想解放又不想久等
於是檢起一支拐杖獨自上路
前面那群人已走遠，後面的人還沒起步
古道上只有我的腳步聲－好寧靜
嗚嗚嗚嗚嗚
有鳥叫聲，我噘起嘴巴學
那隻鳥竟和我唱和起來
最後還從枝欉中鑽出繞過我的臉消失在另一邊
踩在蘆葦鋪成的小徑上 腳底好柔軟
草香陣陣撲鼻 涼涼的天令人心曠神怡
邊走邊玩拖慢了腳步，鳳美趕上我時正是峰迴路轉時
看來古道出口離此處不遠，請鳳美幫我拍照紀念
正高興自己快走完全程時，赫然發現包包不在背上
天啊！怎麼一路沒發現，這下子又得回頭去尋
這一路邊走邊玩不覺累
回過頭時卻覺路途遙遠腳步沉重
真是欲哭無淚
正在焦急沮喪時，秀英出現在眼前
善良的她好像守護我的天使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秀英幫我背包包
這樁糊塗事成了我這趟旅程難忘的紀錄
十一 賦歸
午後陽光慵懶灑向大地
雖然微弱卻難能可貴
沒有風、沒有雨
沒有車聲、沒有喧鬧聲
好安靜的空氣
這恬適的靜謐讓我捨不得離開花蓮
最想帶走的永遠是帶不走的東西
花蓮的空氣、米棧的靜謐、水璉的清新
帶不走只好留在記憶裡
回程又是一路的溼冷
坐在車上昏昏欲睡
寂靜啊！
車輪和柏油路低聲呢喃
沙-沙-沙
車子仍然非常興奮
飄過來、晃過去
坐在我身邊的人又開始暈頭轉向
頻頻跑向司機旁邊透氣
談不上離情依依卻有淡淡愁緒
溫馨的陪伴與安排讓人銘感於心
謝謝原住民之友社！謝謝李謀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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